在第四个月亮悬挂与天空的正中央时，艾莉亚甩开了跟随自己的侍女们，独自一人来到圣堂门口。

“小姐，您不能进去。”理所当然的，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了下来。艾莉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，她张口想让那些无理的侍卫退下，却被人搭住了肩膀。

“小姐，您知道的，世子祈祷期间，任何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入祈祷室。”祭司大人在她身后提醒，他一直都是那么惹人讨厌，艾莉亚甩开他的手：“其他人？”她冷笑，“我也成为了‘其他人’？”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指甲陷进肉里，掌心生疼。

“即便是您也不例外，这是规矩。”祭司大人叹了口气，他扯了扯艾莉亚的衣袖，试图让她离开：“小姐，今天是最后一晚，明天清晨您会见到您的兄长……”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却被艾莉亚狠狠推开：“明天？在哪里见到他？那个令人恶心的婚礼上吗？”想到这里，她没能克制住语气，几乎是在尖叫了。

“小姐！”祭司大人用更高的声音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：“世子大人将会成为君主的第六位正室，明天将会是场受到四位女神共同祝福的婚礼……”

“哈……”艾莉亚听到他的话，没忍住笑出了声：“哈哈哈哈哈！受到女神祝福的婚礼……”她笑着揉了揉眼角，擦掉一点眼泪，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捂着自己的肚子。“你们……父亲，元老院，你们这群人将哥哥卖掉了……”卖给了一个疯老头子当做宣誓效忠的礼物，却还假装这场虚伪的交易会得到女神的祝福。

“唰”的一声，艾莉亚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剑，

“小姐？”守卫们在看到锋刃的反光后惊呼，可没人敢上前阻止她。艾莉亚用剑尖抵住了祭司大人的心口：“放我进去，不然我就杀进去。”她并不是在威胁，她只是在称述事实。她要见到哥哥，就在今晚，不计一切代价。

“小姐……”祭司大人的目光在艾莉亚的脸和短剑上来回扫过，最终他叹了口气，闭上了眼睛：“您跟我来吧。”

…………

艾莉亚从不知道圣堂内有通往祈祷室的密道，她也同样不知道原来教条又刻板的祭司大人会那么轻易放她进来。

“天亮前必须出来，没人会知道你进去过……”他将一盏荧光石灯递到她手上，指了指前面的楼梯：“沿着走到头就是祈祷室。”他将她推了进去，在她身后阖上门。

艾莉亚踏上了石板楼梯，祈祷室在三层的最里间，距离并不算远，只是空气有些湿冷，除了手中的灯，密道里漆黑一片，周围没有其他人，安静到让艾莉亚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。她讨厌黑暗，讨厌孤独，这让她开始想念米凯尔。

艾莉亚和米凯尔是双生子。哥哥和妹妹，从出生时起他们便一直待在一起，从未分开。他们一起学习，一起游戏，一起分享厨房林奇夫人烘烤的黄油枫糖饼干，一起戏弄分不清他们面孔的大人们。年幼时他们曾在这座圣堂，在女神像前下许愿，永永远远不分离……那是他们之间小小的秘密，除了他们和女神大人，无人知晓。

可是……

艾莉亚的指尖抚过爬上苔藓的墙壁，明天米凯尔便会在这座圣堂里，在女神面前与国王成婚——那个残忍又暴虐的昏君，肆意与周边邻国发动战争的狂王，对待战败者毫无人性的刽子手，即便那是他自己的皇子。

父亲将哥哥献给了他，在她得知这一切时，元老院已经将哥哥关进了圣堂，他将在那里接受女神的洗礼，沐浴，斋戒，祈祷，然后分化。在第一个发情期降临时，被送到国王的床上，被占有，被标记，被囚禁终身……

艾莉亚知道，自己必须做些什么，如果她坐以待毙，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，米凯尔将随船队被带往皇城，他们会离得很远很远，远到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。

“哥哥……”黑暗中艾莉亚小声叫他，可封闭的密道中自然无人回应，想要见到他的心情几乎快要从胸口溢出，催促着艾莉亚加快脚步。

…………

当艾莉亚的手触及到密道尽头的那扇门后，她的指尖不停的颤抖。推开门，带他走，谁敢拦住他们，她的剑便会刺向谁——艾莉亚原本是这么计划的。

可是将门推开的时候，米凯尔倒在地上，女神像前。

“哥哥！”她跑过去，将他抱起。

米凯尔并没有失去意识，他从她怀里抬起眼睛看着她：“艾莉亚？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。他的眼底一片水雾，面颊绯红，呼吸急促。

他分化了，并且发情期比预订的时间提前……

这让艾莉亚不知所措，这是计划之外的情况，看着分化后陷入情潮中的兄长，她慌乱的用手背蹭过他的额头和脸颊，那些地方都很烫。

“你……”米凯尔在确认了是妹妹本人后，卸了力气躺在了她的膝盖上：“你不该来到这里，明天我们才能见面。”他皱起眉，眉心拧成了小疙瘩，见到艾莉亚他看上去并不开心。他的语气严肃，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。